美丽乡村|戴赐霖:远山连绵无缺

我把头探出阳台，看见天空。中心的蓝向周围延展，越来越淡。一朵云游向附近，与另一朵重合，变得厚重、柔软，像冬天的棉被。边沿停在原地，云被撕开裂缝，透出瓦蓝。它继续向东，与山顶的浓雾相接，笼罩连绵的山峰。山体依偎、紧靠，围成圆形，圈出城的范围。城深深凹陷，托着连片的平房。平房中间，零星的高楼耸立，好似点缀。黄色水管伏在高楼的外墙，糊了灰尘，像晚秋的藤蔓，枯黄、干瘦。

城与外界唯一的交往，是山边的公路。路面没有沥青，只是水泥。交通不便使城的经济落后，也让它保持原始的清新。向路的源头回溯，历经数十个乡镇。

仁河发源于乡镇，与公路并行，淌过城的北侧。

夏季的河深浅不定。暴雨过后，泥沙从山坡俯冲，汇入河水，继续奔涌。河逐渐混浊，水岸线上涨。几支鱼竿倚靠河堤围栏。竿与竿间隔约百米，线远远延伸，钩悄悄浸入，等待贪吃的鱼。连续多日无雨时，河向中间收缩。边沿的石头从水里探头，顶部露出水面，身子泡在水里，被青苔遮盖。青苔丝左右延伸，随水流摇摆。站上仁河大桥俯瞰，草绿的河像未经打磨的原石。

桥横跨水面。桥墩踏进河中央，隔出两股细流。周围的大石泛青，水撞上去，出现白色的浪。浪与浪交织，再分离，呈现波纹。站在桥上，投几个许愿瓶，瓶子沉到水下，再浮起来，晃晃悠悠，像婴儿的摇篮。纸条贴着瓶壁，安稳地卧着。玻璃折射阳光，乳白的纸条变成奶黄色。

桥尽头是南门洞子。洞子拱身，背起一座缓坡。沿坡左侧的阶梯上行，路过凉亭和雪糕摊，拐个弯，就是坡的阳面。树在坡上扎根，时间推移，身后的建筑越发瘦弱、矮小。那是县里唯一的中学。高中教学楼在学校最里，在坡的顶端。高三时，教室换到顶楼，门口有个阳台。

下了坡再往南走，就是南山。树生在山脚，向山坡乃至山顶蔓延。叶子发于树干，越朝上越多，越密，直到覆盖树枝，铺出完整的树冠。秋时，风吹动银杏，叶被吹得淡黄嫩黄焦黄。几株野外的高粱垂下金黄的穗。松针交错，崖柏苍翠。树根裸在土外，被苔藓遮挡。蕨努力上窜。红叶在黄和绿的世界里燃烧。

燃烧，直到冬季的雪花落下。

这里四面环山。

上课铃响时，我离开阳台。也许今年9月，我能去看看山外。

城口县坐落在重庆市东北，毗邻陕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