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政府派人来 住进了低山 住进了高山 高山农民大都搬下了河 靠着场镇 靠着河坝 靠着公路 靠着电站 尽其所长 安排找门路 连外出打工的也回来了 家乡就地觅财路 胜过他乡下蛮力 离乡背井除了锅巴没有饭哪 现在知道挨着家乡有搞头了 现在知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 祖辈传下的绿水青山 却原来就是金山银山哪 多亏了这些扶贫干部 多亏了这些指点迷津的手 全区几千户 乡村万多人 多远的住家多远的路 多宽的范围多陡的坡 驻村干部才不管哩 才不怕哩 瞅着那冒炊烟的去处 一处一处去走访 一家一户去建档 一人一人去规划 一步一步去落实 后山有家窎远户 都是冉家人哪 都是自家人哪 夫妇双腿都有残疾 秋冬四季身上只是遮块烂布 家无隔夜粮 老鼠都不愿来登门 当年十片圆萝卜 包在红纸里 权当面饼送人情 人说穷得四壁空空 他家四壁都没有呀 有的是直射里屋的烈日 有的是对穿对过的寒风 低人一等度时光啊 走不下山 不能走下山 男人打得一手好草鞋 女人绣得一手好鞋垫 乡里的书记上来了 乡里的书记又上来了 乡里的书记再上来了 书记也姓冉 冉冉相望 止不住珠泪冉冉哪 冉书记说他上来晚了 冉书记说他上来少了 工作没做好 对不起冉家这个小家族 对不起中华这个大家族 政府在街上建了高山移民安置房 冉家夫妇分了一套 铺笼罩被锅碗瓢盆都备齐 打草鞋的木马绣鞋垫的草墩 只等主人来入住 两副滑竿 八个壮汉 护着扶着抬下山 闪闪悠悠抬下山 下来了 进新家了 不走了 不不还要走啊 如舟的草鞋落了地 如花的鞋垫贴了脚 坐地行千里 手上弄乾坤 土色土香的好鞋好垫 描龙绣凤销四方 两对好胳膊 搭伴周围无数的好腿 健步如飞走天涯 地势好了 生活惯了 也有不愿下山的哩 海拔1800米的方斗坪 也来了个一脚踏三省 陕南的花骨朵伸过来 川东北的蜜蜂探过来 在渝东北的野村里幽会哩 一条掩脚背的方斗河 玻璃一样在沟里静静搁着 水里是斑驳的鹅卵石 河上是整木的树干桥 两岸是难得的河谷沃土 再两边是不难得的连绵林山 石瓦盖顶的石房 石块砌墙的石房 看来实心实意要长住下去了 垛木垒就的牛羊圈 哞哞咩咩的叫得山林更幽静 冬天便是齐膝的大雪 看上去银装素裹 分外妖娆 可屋里灰坑柴火那个烤啊 考糊了膝盖冻裂了脚跟 老天赐予的一只方斗 长年累月却无粮可装 好风好景不饱肚啊 中看中玩却不中用 山民为填饱肚子世代奔波 跑瘦了岁月 枉费了韶光 扶贫干部上来了 挨家挨户聊起了家常 一家家游说呀 一个个劝呀 一笔笔账掰着指头算呀 方斗坪好大的一个斗哇 为啥祖祖辈辈都装不满呢 高山风寒 高山土冷 下山吧 下山吧 高山移民 整体搬迁 人民政府在山下修了新城 仿古的街楼 仿古的石桥 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只等主人家前去入住了 能打工的打工 能开店的开店 老年人就啥也别干赋闲晒太阳吧 别看这山间小城眼下冷清点 往后游人胃口吊高了 可是专挑人迹罕到的世外桃园哩 旅游一发展 人气一起来 那可是一发不收千金难买啊 行啊 行啊 扶贫干部嘴皮都磨破了 工作同志脚板都跑大了 都是为我们好啊 人民政府啥都想到了 人民政府安排周到了 八抬大轿都到屋了 偌大方斗里的“新媳妇” 还在磨蹭什么呢 快上轿 快上轿 可这位又是姓冉的冉大爷 他说他要留下来 儿孙下山创新业 他在山上守旧摊 舍不得饲养的一群牛羊啊 牛羊一叫 这山里的野物就不敢出来了 这山里的风水就不会破坏了 山外的游客就可以进来了 我就可以给他们做饭吃了 你开你的街边店 我开我的农家乐 山上山下 互通有无 新居老屋 前呼后应 一来二往 山上山下都搞活泛了 扶贫干部说的旅游旅游 我当是个啥新鲜玩艺呢 就是我到你家门口去玩 你到我家门口来玩 屋里的饮食弄到坡上去吃 坡上的饮食弄到屋里去吃 老人家不幸言中了 如果是树呢 挪一挪可不得了 如果是人呢 挪一挪就活了 半挪不挪的就活了 山下场镇成了旅游地 山上方斗成了旅游村 冉家坝的游客 县城的游客 重庆的游客 安康的游客 万源的游客 开起小车进山来 坐起大车进山来 邀邀约约进山来 牵起线线进山来 原汁原味的小桥流水 土色土香的石瓦石墙 吹吹打打的锣鼓唢呐 清脆悦耳的山歌谣曲 满坡满垄的蒿草葵花 满河满滩的虾蟹小鱼 暖手暖脚的灰坑柴火 油香扑鼻的腊肉香肠 热气腾腾的红苕洋芋 炙手可热的天麻党参 藏在深闺 人知了 人识了 多少来客心已醉 多少游人不思归…… (扶贫长诗《求纬朗诵诗——巴山老房子》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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