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我,无比向往成都。
对于出生在川东南资中乡下的我而言,成都就是一个个神奇动人的传说:水利先驱李冰父子修都江堰的传说,汉代才女卓文君当垆卖酒的传说……
青年的我,上过几次成都后,就乘一列成都至广州的绿皮火车到了重庆——准确地说,是到了渝西小城永川。
永川位于长江上游北岸,东距重庆58公里,西离成都276公里。因为地理距离和区域因素,定居永川的我,下重庆的次数远远多于上成都。除了亲戚朋友生日寿庆、婚丧嫁娶去赶礼,平时我很难上一次成都。成都对我来说,就是一座属于故乡的走亲访友的大城市;我对成都而言,就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匆匆过客。
自觉断了到成都生活的念想,在永川安心沐浴香茶秀竹20年后,成渝高铁,神话般的成渝高铁,让我和生分的成都渐渐熟悉起来。
2015年12月26日,成渝高铁开通运营,2018年1月25日,重庆西站和沙坪坝站同时开通营运。下重庆,20分钟,上成都一小时,高铁拉进了永川到重庆的距离,拉近了永川到成都的距离,也拉近了永川到资中的距离。永川和资中同处成渝中轴线上,永川和资中用小手牵起了重庆和成都的大手。
有了高铁,我上成都的次数,慢慢多了起来。经常上成都,不仅仅是高铁的速度快、服务优、时间准,还因为留在成都的亲人,越来越多、越来越亲。
侄儿定居成都,似乎顺理成章。他在成都读完大学,和大学同学留在成都自主创业。在80后侄儿眼里,没有哪一座城市,比得过成都的安逸和浪漫。在侄儿心中占第一位的成都,成了他策马奔腾的成功之都。此后,二姐提前退休,从资中到成都专职带小孙女。
就这样,我上成都的次数多了起来,基本是一季一次。二姐陪我漫步府河、南河、沙河、江安河畔,二姐陪我逛春熙路、天府广场、人民公园,二姐陪我吃伤心凉粉、赖汤圆、担担面、龙抄手、钟水饺。
侄女定居成都,颇费了一番周折。侄女婿曾是一名边防战士,后来考取公务员成了人民警察,终于如愿以偿留在了成都。侄女和侄女婿在高新区按揭了一套房子,还把公婆从江苏盐城接到了蓉城。
儿子到成都工作,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告别重庆大学,我以为儿子会和同学一样去北上广深发展。没想到,儿子选择留在重庆。就在我们准备从永川搬到大学城的时候,儿子却被单位安排到成都实习。2018年7月,实习期满后,儿子正式留在了成都。成都就成都吧,身处网络时代,早已天涯比邻。何况,成都和重庆只隔着短短一小时高铁的距离。
儿子说成都这座城市,踩过的每一寸地都有历史,吹过的每一阵风都有文化。如此看来,美景如画的成都,美食如诗的成都,美女如云的成都,真的是一座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难怪现实主义诗人杜甫会发出“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感叹。
儿子在那里,成都就成了一座让我魂牵梦绕的亲情之都。我上成都的次数,就从每季一次增加到每月一次。永川东到成都东,来回都要经过资中北。如果不赶时间,提一袋秀芽、一盒豆豉在永川东上车,到资中北下车,吃一碗兔儿面,买一箱血橙、两袋“赵老师”,再从资中北到成都东。永川到资中,是一种亲遇到另一种亲;资中到成都,是一种情遇到另一种情。
周末假日上成都,只要不加班,无论晴雨,儿子都会陪我去感受成都平原的慢生活。到杜甫草堂追踪杜甫行踪、到望江楼亲近才女薛涛、到金沙遗址解读金沙、到大熊猫基地观赏国宝熊猫,到锦里、武侯祠、宽窄巷子、IFS、环球中心闲逛;到洛带、黄龙溪、三道堰、安仁、平乐,穿越千年古镇;到泡桐树街、东郊记忆、无里创意区、小通巷、u37创意仓库、7322军工厂,探寻成都人的专属文艺。
接下来是吃。麻婆豆腐、夫妻肺片、东坡肘子、水煮肉片,串串、冒菜、钵钵鸡、三大炮、老妈蹄花、兔头、锅盔、红糖糍粑、糖油果子……成都的美食,让人眼花缭乱,让人无法抗拒。
想着儿子就这样定居成都,我突然有些放不下大学城。儿子潇洒一笑,重庆向西成都向东,成渝城市群一体化发展正在深入推进中,重庆和成都几乎算得上双城变同城了。而且,我已长大,你还未老,我们一家可以先试试现实版双城记。
儿子说得有根有据,让我生出一种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的美好。
我用川剧唱腔唱了一句,成都,我不是你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