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总有许多往事旧事历历在心、难以忘怀。而把这些生命历程中积蓄下来的点点滴滴收藏、记录下来,当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就像一个不断向前跋涉、奔跑的行者,当他经历过一段险途之后,再停下脚步回望身后行摄的漫漫旅程,该是何等的欣慰和愉悦呵!在2020春天举国抗疫这不平常的季节,静心捧读王忠德先生新近出版的作品集《脚步与心路》,那种相知、相敬、相同的感悟不禁自心底油然而生。
我与忠德先生相识已逾三十年。在上个世纪80年代,我尚是一位初涉文坛的文学青年。而忠德则是江津县分管文化工作的县领导,在县里举行的文学活动中经常聆听他的教诲。他给我的总体印象是和蔼可亲、知识渊博、谈吐幽默、在理懂行。再次见到他,已是他从重庆市荣昌、潼南主要领导岗位调任江津区政协主席的三十年后。在故乡的一次文学活动中,哪想久违的他竟毫不迟疑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让我好生感动,倍感亲切。心中顿时有了进一步走进他、了解他、触摸他内心世界的冲动。这部装帧朴素、版式新颖、质地考究、内涵丰厚的新著正好满足了我的愿望。
《脚步与心路》是一本集文、诗、影于一体的集子。分为“随笔篇”和“随意篇”。随笔篇是作者在工作和生活中的一些感悟,包括为友人的作品作序,均是有感而发,记录成文。随意篇则是以诗歌的形式表达内在的情怀和追求。书里选配的与诗文相关联的摄影作品,以求图文相连、互补。匠心独运地体现出作者“心与行相伴,步与路同向,脚步随心走,心随脚步动”的人生价值取向和追求目标。
序也作“叙”或称“引”,是说明书籍著述或出版意旨、编次体例和作者情况的文章。也可包括对作家作品的评论和对有关问题的研究阐发。我一直以为,作序是一件劳神费力的事情。成就一篇好序,必是对作者知识架构、事物判断、精确解读、品评提炼等方面睿智才情、释解能力的综合考量。就像一个味觉独特的酿酒师,经他勾兑奉献而出的那缕醇厚地道的酒香,就是经久不散的“酒魂”。序何尝不是如此,那看似平常的文字,是点睛之笔,更是引领读者畅快“悦读”的开卷之魂。我注意到,收录于书中的序,故乡江津经济社会、山川人文、历史地理、文学艺术、民俗民风等方方面面。作者巧设佳构,旁征博引,寥寥数言,便活色生香地勾勒出古镇中山、西川相国、骆春晓、四面山水的“诗意江津”来。让读者既饱览了家乡山河之美,又深受教益启迪。
忠德作序乃行家里手,提笔作文、信手拈来,亦妙趣横生。大凡散文,历来讲究“形散神不散”。行文的流畅自然,开合自如,易于大众接受的、美的、现代的文字表现技巧亦是不可缺失的。除此,还要“重情”。这“情”发乎于心,真诚而不虚伪,不矫情,不是套话、假话、口水话、看似漂亮没有骨血的浮夸话;而应是真感情的自然表露,真性情的完美释放,如波涛涌自心底,似清溪畅快自如。反复检阅忠德散文,虽数量不多,却篇篇皆为用心之作。《桥边那一小块荒地》,以黄泥场往东五华里的“桥边”为引子,在描写、叙述童年之趣之时,交叉重叠淡出往昔记忆,山村物是人非的巨大变迁全浓缩在那小块“荒地”中了。《四面山看云》,是纯抒情散文,每一个灵动的文字都是一个跳动的音符,有声有色,悦耳动心。较好体现了作者“情随境变,字逐情生”的写景叙事风格。
“生活是诗/诗就是生活/哪管仅仅一句/也是生活海洋中的花朵……”这是忠德的诗句。我以为热爱生活之人,都是优秀的诗人。忠德亦是如此。从收录于“随意篇”的数十首诗歌看,既有人生的感悟,又有岁月的体验;赠言唱合,亲情吟咏,走马江山,咏物写景,巧妙融汇,斑斓多姿。从体例看,不论古体现代,均较好传承了中国诗歌传统的“赋、比、兴”手法,起、承、转、合情景交融,借人咏事,借景抒情,音调和谐,节奏鲜明构成了诗歌特有的本质。也许,以当下诗歌标准评判,有些人不喜欢这样的表达方式。然我以为,这种民族的,古典的,朗朗上口、光明晓畅的……也许更符合我们这个向上的时代。正如那句为世人称颂的名言:“越是传统的,越是世界的……”
“选择天人的融合,舒畅的心情,甜美的回顾,瞬间的永恒……”这是退休后忠德喜欢的生活。作为江津通俗文艺研究会的一员,曾经多次跟随协会领导的他深入火热的生活一线走访采风。总会看到他风尘仆仆、汗湿衣襟、挎着相机穿梭奔走在青山绿水、工厂田野间的忙碌身影。于是,一幅幅“提着相机跑”出来的优秀摄影作品便跃然在我们面前,让人为之侧目,眼睛一亮。摄影历来讲究“远取其势,近取其神”。以前后、远近景深的光圈、焦距、物距为三要素,表现出中国传统的人物、建筑、风光的对称之美、线条之美、质感之美、光影之美等等。忠德虽自谦其摄影水平低,然通过那60余幅摄影作品,我们仍可体味到画面中蕴涵的美,感受到作者“融合天地中,寓情山水间”的可贵情怀。
“文稿是一种记录,记录是一种贮存,是人生旅途的有益收藏……”这是忠德数十年人生的透彻感悟。《脚步与心路》不仅仅是作者个人生活的珍贵记录,传递给我们更多的是如何以开阔的胸襟、开朗的心态,选择豁达的人生,实现生命的追求。从此意义讲,当有超出文本本身更远、更深层次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