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文学天地 > 评论 > 正文

起承转合凝笔力,反侧腾挪养词根

——浅读张鉴诗集《慈悲若云》

来  源:重庆作家网    作  者:刘清泉    日  期:2020年2月6日     

张鉴是一位视善待诗歌与善待人生同等重要的青年女诗人,她也写小说、散文,诗文如其人,所以有守正之节;而人如其诗文,自存温润、空灵、清新,正如傅天琳老师夸她“总是让人觉得舒服”,其实是在说她握持着成人之美。在这个碎片化的时代里,这是张鉴作为写作者难能可贵的品质。

她把一切都收拾得妥帖、清楚而安逸。包括她的《慈悲若云》。诗集共分四辑:历史微光、山中时光、半部人间、慈悲若云。结构上,正好比一首诗的“起承转合”;文本中,线性时间与多维空间正好组构起一个独具气场的“小宇宙”。

在“历史微光”一辑里,从三星堆的黄昏,到阆中的子夜;从剑阁的飞羽飘落,到龚滩的庄子;从黄土高坡的路遥,到一座空墓的风暴……我注意到张鉴诗里的关键词正显现并固定下来——清洗!“清洗时间里的肮脏和丑陋”,清洗“蠢蠢欲动的乌云”,也清洗在滚滚红尘里驿动的心。这样的写作,不是有意为之的安排,而是不由自主的出发。一出发就意味着高起点。

如果把诗集《慈悲若云》比作一幢用心血打造的建筑,第二辑“山中时光”就是建筑当中十分重要的“承重墙”。“清洗”必然牵扯到清心,清心之后往哪里去?张鉴给出的去处是“山中”,去山中的目标不是顺理成章的“寡欲”,而是反其道而行的“钟爱”。为了“沉入真理之境”,诗人听任“一整晚,西风在竹林里/吹啊吹……”;她“一直坐在松树上,等那颗走丢的灵魂”;“穷尽一生,只为写一行洁白的诗句”……不管听风、观松还是写“洁白的诗句”,不难看出,在云淡风轻的背景里,其实一直有一颗清白之心在看顾这个浮浮沉沉的人世,干净而深厚的爱,是承载,也是原动力。正因为此,从逻辑上看,诗集在编排上接下来由“山中”转而去往“人间”,确属不二之选。

“转”不是“折”,不能割断与历史和心空的联系,第三辑“半部人间”担负着为整部诗集提升境界的使命,因而显得特别重要。如果仍拿“建筑”作比的话,那么“半部人间”可能就是其中的内环境与生活必需品了。既为人间,人就应该是诗人关注的焦点。在这一辑里,《春节登铜鼓涯》》《我还没说出悲伤的一天》《黄昏》《樱桃,樱桃》《现代病》等就是这样的好诗。尤其《现代病》一诗,短短两行:“春深如宫/寂寞长满青苔”,道尽了人世间永恒的情事,你仿佛能看见一个个自己穿越所有的时空缝隙,在现代做着不知今夕何夕的梦,不确定之中暗藏着唯有如此。这不只是“病”,甚而是“命”!这就是张鉴笔下的人间,因为融入了她独具慧眼的观察与个性化的表达,这个“人间”就是张鉴所独有的,因为“半部”而更加无法替代,也无可比拟。但感觉这样的人、事、思结合甚紧的诗,在这一辑里还是偏少了些,让人生出意犹未尽的不甘来。

“慈悲若云”一辑是整部诗集的灵魂,也是高潮部分,是诗意的中合,是诗艺的淬炼,更是张鉴诗歌理想的制高点。“慈悲”本属梵语,予众生乐谓之“慈”,拔众生苦谓之“悲”。窃以为慈悲不止若云,还可以若虹、若风、若雨、若众生,归根结底慈悲就是它本身,最终的慈悲是不若且不与别的什么作比的。一首《回故乡的人》作了很好的诠释:“沉默的提灯人/在田野四处走动/风反复吹熄他,他意识到每一粒火种/都是水滴,很快将他淹没”。而在《行吟诗人夏特利亚尔的爱情》里,张鉴融合了西方古典诗歌乃至诗剧的一些创作手法,在让读者身临其境的同时,把更多的思考留在了对“爱的真谛”的探寻中,既深含慈悲,又超越了慈悲。

任何起于历史的写作,都是伴随着危险的刺探。纵观张鉴的这部诗集,感觉“历史微光”一辑有对历史、人文、古迹、旧物的体察入“微”,但其中应有的“光”还不够亮;“清洗”之后,还要“擦拭”,拂去尘灰和余烬,让隐匿其后的人、群落、社会得以呈现。而“半部人间”中聚焦于人,着眼于人与人之间复杂情感、多样关系抒写的篇什还不够多,特别是对于普通人具体、焦虑甚至残缺的俗常生活尚需细细打量,通过精准凸显力度。

“时间并不会真的帮我们解决什么问题,它只是把原来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变得不再重要。”这句网络上传布甚广的话,尽管“鸡汤”味十足,但用于说出诗歌的作用和任务,或许还算恰切。慈悲,也正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