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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是一缕永远的炊烟

——散文集《我的村庄作坊冲》自序

来  源:重庆作家网    作  者:谭岷江    日  期:2019年10月31日     

2016年3月的一个周末,一个非常普通的销售清洁剂的年轻人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准备推销他的产品。其实用不着他宣扬产品的优越性,我就知道他是初出茅庐者,他的语言单调却又洁净、动作笨拙却又纯朴。没用得着他说多的话,我便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他的产品,记下了他的电话。这位少不知事、工作一天后才知父母艰辛、决定重新做人的名叫邱友法的奉节小伙子,让我在一刹那间,想起了只在西南大学见过一面、已经八年未见的奉节文友邱道宏,想起了兄弟这个滚烫的名词,想起了我的村庄作坊冲。

早在2015年春,我就决定整理自己历年来在省市级以上报刊发表的500多篇作品,以待将来有机会出版。经过将近半年的努力,我舍弃了早期部分不成熟的习作,重点选录近几年来写作发表的作品,终于按照散文、诗歌和小说的文种体例,顺利地编辑了三本拙著初稿。而《我的村庄作坊冲》,便是一部寄托了浓郁乡愁情怀的散文集。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春天,我出生在长江南岸的一个小村庄,这便是我在无数作品中所讴歌的作坊冲。在这里,我度过了我的童年、少年,度过了青年时代的绝大部分假期时光,寄托了人到中年后的所有回忆和怀想,即使到了离开家乡多年的今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夜,我走在村庄边的小路上,依然能通过心灵深处的记忆,平稳安全地走来走去、走去走来,而不害怕被路上的石头绊倒、被路边的悬崖迷倒——甚至在城里的深夜偶尔做个梦,也常常是在作坊冲附近,做的都是些童年或少年的旧事。

作坊冲很小,只有两户人家,却是我所有阅读和写作的起点。我阅读的第一本小说是在这里,至今我仍记得那个夏日晚上的美好岁月,被高烧折磨的我在父母的陪伴下,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如饥似渴、囫囵吞枣地读完了《三国演义》(上)。此外,阅读父亲给我专门订阅的《中国少年报》(每年只能订三个月,每月九分钱)是在这里,我央求父亲购买第一本连环画《官渡之战》是在这里,我模仿报纸上的学生诗歌写下的第一篇“文学作品”《夕阳》是在这里,我打算投稿向母亲要一角钱是在这里,我买来邮票信封第一次写投稿信封是在这里,甚至我在17岁那年在《天津日报》发表的散文处女作,也是寒假在作坊冲的院坝里伏凳写作而成的。

或许是承继了作坊冲的某些美好家规,我的父母始终拥有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很小的时候,我们受到的教育便是要身正行善、读书向上,譬如“人穷志不穷”“好人绝不整人,绝不偷盗”“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读书装在肚子里,强盗偷不去抢不走”之类的话,像珍珠一般,经常在父母嘴边闪烁光芒。最让我感动的是,父亲生前有一次进城住了几天,在上下班高峰期他总是不去坐公交车,即使有急事,他也宁愿走路——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在强身健体,也没学会走路健身的时尚,只有一百零几斤体重的他也用不着走路减肥,他只是为更多的上班或上学的人着想,不去占用高峰期本来就有限的公交资源。正是在父母的教育引导下,我才有幸成为一个善良的人,一个有志于积极向善的人。

是的,作坊冲是我的村庄,它不仅养育了我的身体,净化了我的品德,还滋润了我的写作才华,丰富了我的写作素材,让我在甜蜜回忆和幸福怀想的同时,充满了无限的浓郁的感恩。正是因为抒写我的村庄作坊冲,文字笨拙的我有幸连续两次凭借散文获得石柱县龙河文艺奖,巧合的是,其中第二次获奖的文章标题就叫《我的村庄作坊冲》。

随着时光的流逝,随着伯父伯母和父亲的逐渐去世,作坊冲开始变得孤独而又荒芜。就像我在《回乡偶记:荒芜与衰老》中所写的:“是的,除了渐渐荒芜,乡村或许真的已经开始衰老,衰老得已经无力去饲养一只狗,或者一群鸡。好在炊烟还在按时飘扬,虽然很少,很细小,但毕竟代表了乡村的生气和灵气。”然而,正如美国作家斯蒂芬·埃德温·金在《肖申克的救赎》中所说,“美好的东西是永远不会消逝的”,无论今后岁月如何变幻,即使作坊冲荒芜得只剩下一片瓦砾、一地荆棘,但美好的作坊冲必然是我心灵深处的永远的家园。

和我的村庄作坊冲一样,我的石柱土家山寨也是美丽的,这么多年来,我在短文中始终歌颂着它们的美,陶醉于它们的爱。这让我在行走的时候,总是能看到美好的风景,看到阳光、微风、蓝天和碧海,看到澄净、高雅、博大和温暖,而这一切,都深深地源于我的村庄作坊冲。

——这就是我的甜蜜而又惆怅的美好乡愁,它犹如一缕永远的炊烟,飘扬在我记忆深处,飘扬在作坊冲屋顶的青瓦和屋后的绿竹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