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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字没有力量大喊出来

——读张儒学长篇小说《北漂爱情》

来  源:重庆作家网    作  者:陈与    日  期:2019年4月15日     

人间四月天的重庆,没有林薇茵江南的诗情画意,只有川剧变脸的多种套路,一会热得反常,一会又持续降温。我在北岳文艺出版社最新推出张儒学的长篇小说《北漂爱情》中,憋住咳嗽带来的胸口震动,让视线蜗牛在飘着油墨味里爬行,随着第一行文字的进入眼睛,把我带进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后期。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在北京圆明园到宋庄,聚集了一批艺术家,简称圆明园画家村,有 798艺术区、草场地、宋庄……后来在北京密云水库旁边,以上苑村和下苑村为中心,涵盖东新城村、秦家屯村的艺术家群落,有雕塑家、书法家、诗人进入,被称为北漂族。在《北漂爱情》里的主角于大为,虽没到宋庄或上苑村的艺术家群落,但他被北京《农民文学报》聘用,踏上了北漂之旅。

在重庆山村读高中的于大为与女同学彩霞同班,于大为青春萌动,情窦初开。女同学彩霞在于大为单恋的眼里,如一缕暗香的记忆疼痛,像摇曳生姿的山百合,一袭紫衣的虚掩之门。由于家庭不匹配,彩霞的父亲是副镇长,有权有势,而于大为的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在不平等的条件下,于大为只能把单恋当成一杯苦酒,当成月下竹影,在山坡上倾斜一树花开的孤独星星。幸运之神的上帝,往往同情苦恋的青草月光,从北京传来的聘书是于大为改变命运,改变不平等地位,改变面貌的从近致远。尤其是聘书的鲜红大章,就是于大为跳动的心脏,激荡的火焰大山。

于大为被北京《农民文学报》聘为记者,山村娃从乡间泥泞路踏进了繁华昌盛的重庆,他在这里坐火车到达北京。于大为在旅馆登记住宿时,旅馆老板认为农村青年来住旅馆,对他的身份产生质疑。那个时代的记者是无冕之王,于大为的聘书使旅馆老板的态度从冬天转成春天,不仅如此,旅馆老板的女儿欧霞也是一目三秋。当欧霞得知于大为会写诗,自己也写了不少诗歌作品,而且比于大为写得好。于大为和欧霞碰出火花,留下了内部的影子和透明玫瑰的珍惜心灵。

依恋中的于大为离开欧霞,来到北京,迎接他的《农民文学报》是内部报纸,无刊号,无资金,无主管。这和于大为梦境里,在高楼大厦办公,推开窗子是一幢幢鳞次栉比的建筑群落,窗下是车水马龙,喧宾夺主叫买商品的高音喇叭。《农民文学报》虽是内部报纸,但他的身份是记者,这耀武扬威的光环让他身价百倍,谁敢忽略意义?当他把行李放在潮湿阴暗的住宿时,现实的情景把他打回原籍,他其实是借记者之名,实际是跑广告,拉赞助,套近乎,扯关系的北漂打工者。

《农民文学报》招聘了一批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人才,其中的女记者石梅,父亲是河南某市的宣传部长,石梅在老家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但她怀揣向往北京的心脏,辞掉公职,从零做起。一身朴实的于大为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谦和得像世界文化遗产大足石刻的笑罗汉,赢得石梅好感。而石梅处于尴尬的纠葛之中,两个男同事自作多情的王子展开狂追石梅的行动,男同事何谓来自四川达州,被于大为称为老乡,负责报纸副刊。另一位是记者部负责人,权利在何谓之上,两人因为斗殴,当领导处理何谓时,何谓辞职走人,到了《中国城市报》工作。

在工作中,于大为会写诗被石梅偶然发现,石梅也喜欢创作诗歌。难能可贵的是,石梅帮助于大为作为恋人的欧霞,在有影响的刊物上发表了诗歌作品。当刊物和稿费寄给了欧霞之后,让于大为想不到的是,欧霞在重庆辞掉公职,来到北京。由于欧霞找不到工作,只好在餐厅洗碗,累得人模狗样,原先所有的未来美景,在欧霞眼里只是大大的肥皂泡沫,生活给光明的心里,布上了厚厚雾霾。

于大为在《农民文学报》接到的任务,就是拉广告,跑赞助。巧合的是,他从重庆到北京的火车上,无意间的搭讪,认识了河北某地的家具厂老板,而他出具的魔力聘书让家具厂老板对于大为恭敬三分。此时的于大为如果想不起家具厂老板的话,就意味着他在京城的生活宣告结束。当于大为坐车到家具厂时,眼前的家具厂是一个小作坊,他有光环笼罩的记者身份,家具厂老板愿意出广告费。

报社领导的表扬使于大为还是提不起精神,拉广告的工作是他长期的吃饭的活路,下一期又到哪里去找广告呢?在北京读书的高中同学彩霞找上门来,一来看看于大为的工作环境,二来她想来报社实习。于大为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心有余而力不足是他的现实处境,只能找借口支走彩霞了,虽然他喜欢彩霞,在自己的力量达不到时,放弃是最好的解释,也是唯一的名义。

于大为找不到广告犯愁,《农民文学报》因为全国报刊杂志进行整顿停刊了,宣布解散。于大为茫然了,让他更伤心的是,欧霞已倒在富商的怀里。他是一个在北京无住房,无工资,无工作的三无人员。在飘泊的日子,幸好有何谓帮他发表几篇散文,有了微薄收入,但交不起房租?幸好石梅出手相助,帮他解决在一家建筑公司守库存的工作,那家建筑公司老板是看在石梅父亲的面子,要不然的话,于大为只能打道回府了。

张儒学的长篇小说《北漂爱情》,是写自己的生命历程和人生感动,一个个故事与一个个场景,都与他的身世经历密切相关。他的每一个字,每一段话或每一个章节,都在重复讲述自身,他的文字里没有虚构,只有事实,它们有着惊人的重量,他叙述的环境和事件,是对事件的加强,是对记忆的加深。灯红酒绿的北京王府井大街,享有盛名的北京天坛公园,在泡沫泡涨了的歌厅等,这些著名的建筑和人文地理不属于他,他只是一个过客,只是一个陷入困境的雄狮。

他真实得让我窒息,长篇小说允许的虚构情节似乎不需要,在生活中他缺乏油盐或缺乏米醋,虚构情节显然没有必要。生活方式和生存方式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两者也许在同一条轨道,也许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他就像一只春蚕,把在北京漂泊的点点滴滴如同蚕子吐丝,一圈圈包围自己,第一圈出现彩霞,第二圈出现欧霞,第三圈出现石梅。他的每一圈有时是遥不可及,有时是浪漫主义的情怀,有时是读懂了却不能所思所想,所言所行,相信爱发现爱但不能现在进行。

这是一本写给自己的长篇小说,一个北漂青年以为依靠自身的努力,完成一个农村青年进入京城上层领域的珠穆朗玛峰,依靠勤奋写作戴上青年诗人的桂冠。在这伟大变革时代,一个毫无家庭背景的高中生梦想,只能是猴子捞月,竹篮打水。对于爱情的奢望,或陷入孤独的沉默,或遥想梅兰竹菊渔樵耕读,或掩上心灵之门历经沧桑,或让一群饥饿蚂蚁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啃噬着尚存的微香。

那个字在他的嘴边反复咀嚼,刚想吐出来又迅速地吞回去,萌动的青春初恋因为没有条件的迫不得已,权利、地位、金钱这三大构件,他一样都没有,只有一颗真诚的心的智慧的创作力量,但它们一时变不成财富。所以,他没有力量把那个字大喊出来,就像心房的烈焰,烧得房屋里通红但不能向外泄露,在憋气里生出一抹凄婉,在憋闷中伴着怅惘,有风雨飘摇的瑟缩,有伫立久远的平淡,面对人生旅途,面对朴素至真的爱,他在寻找,在心灵的旷野里突出重围。

《北漂爱情》,是张儒学在文字创作上的闪耀亮点,像城市里拥有的直饮水,直接入杯,让我掩卷长思。因为感动得一塌糊涂,以致于掩盖了丁克瑕疵,但瑕疵始终存在,任何一部文学作品都可以在鸡蛋里挑骨头。我认为,长篇小说《北漂爱情》,主人公于大为受了那么多的生活苦难,但他的心里活动很少,他没有心灵独白。我记得莎士比亚创作的《哈姆雷特》戏剧中,月光下的哈姆雷特有一段自言自语,成为了《哈姆雷特》戏剧中的灵魂。如果《北漂爱情》里,有于大为的心灵独白,可以为这部长篇小说增添无穷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