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再现》,欢镜听 著,江苏文艺出版社2002年1月版
作者简介:
欢镜听,笔名欢镜听行道,男。重庆市首批五个一批人才入选者、重庆市首届青年文化人才表彰者、重庆市第二届文学创作奖获得者。中国民主建国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欢镜听前传》、《我为死囚写遗书》、《洗白》等十余部文学作品,其部分人生经历改编拍摄成电影《八百棒》(中美合拍)在海外公映。现供职重庆市江津区文化馆。
内容简介:
若干年前,欢氏家族中出现了一个漂亮姑娘欢应声,按家族排行,本书作者欢镜听应该称呼对方“姐姐”。那年,姐姐欢应声参加了一次神圣的活动。没料到,原本让人热血沸腾的活动最终却演变成一桩死亡事件,同时,姐姐欢应声神秘地失踪了。若干年后,一位陌生女人李子健突然找到本书作者欢镜听。李子健说:她能够帮欢镜听找到失踪多年的姐姐欢应声。随后,在李子健带领下,欢镜听跟随他们一行人前往林海莽莽的四面山……
第一章 美女欢应声的致命灵感
每个人都有恐惧与害怕的时候,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人世间,居然有人把一桩令人恐惧与害怕的悬案策划成财源滚滚的生意经。
本书作者欢镜听本身就是商界上的生意人,在走南闯北的商旅行程中,曾经耳闻目睹过各种各样的发财故事。然而,他本人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身不由己地涉足一个神秘而可怕的发财事件之中,用现代语言来说:欢镜听被人家成功地商业策划了。
在叙述这个故事之前,我必须说明两个情况:第一、每个故事都有时代背景,每个人物的所思所想都离不开当时生存的社会环境,因此,这桩存疑至今的悬案中所有的人物、他们当时的言行举止,也许是今天的年轻朋友们感到荒唐和不可思议的,但在当时,这却是最正常甚至是最神圣的事情;第二、因为这桩至今还没有水落石出的悬案涉及某些机密,所以,我不能将案件发生的时代背景非常准确地告诉读者朋友们,至于朋友们要将这个悬案的时代背景想象成多少年多少月或者某年某月,坦诚地讲,这是朋友们思想空间无法禁锢的自由,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言归正传。
为了使读者朋友们了解这个悬至今日都未完全侦破的案件的来龙去脉,请允许我从欢氏家族中一位叫做欢应声的美丽少女说起。
若干年前,欢氏家族中出现了一位美女欢应声。按照欢氏家族中的排行,本书作者欢镜听应该叫她姐姐。不过,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位后来神秘失踪的姐姐到底是如何的美丽,只听长辈们说,姐姐的美丽不仅表现在外貌上,更主要的是表现在她的声音上,也就是说,欢应声有着唱歌的天赋。因为这个原因,她后来被物色进了某单位组织的宣传队,参加了一次神圣的活动。
过去的欢氏家族是商贾世家,长江沿线的各个水码头几乎都留下了欢氏家族的生意痕迹。欢氏家族的先辈们做梦都想不到,他们往日在商界上的辉煌业绩,传到后人们的身上,则成了忆苦思甜大会上人们愤怒声讨的“字字血、斑斑泪”的吸血罪行。可以想象,出身在这样的剥削阶级家庭,那位有着如花外貌的美女欢应声,要想伸皮(过正常人的生活),如同登天般的艰难。好在,她有着唱歌的天赋,在二十岁那年的某天早晨,当一只麻雀从远方飞到她的窗口前,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时,她原本压抑的心境奇迹般地宽松起来。于是,这份难得的好心情促使她轻轻地唱起了一支偷偷学来的歌曲:“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
就在这时,江津城某单位的头头刚好从窗口下路过,欢应声甜润清越的歌声一下子把他惊呆了。他情不自禁地说:“天哪,我正在到处寻找这样的人才呀!”
原来,若干年前,只要稍稍像样的单位都要组建自己的宣传队,在当时,能否拥有自己的宣传队,是一项很严肃的政治任务。江津城虽然不大,但某单位却是满城皆知的大单位,组建宣传队更是一项认真对待的大事情。然而,正因为江津是一座小城,物色人才的范围不广,宣传队里,万事俱备,就差一个唱歌的台柱子。为寻找这样一副金嗓子,某单位的头头可以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在这个清风拂面的清晨,他意外地得来全不费功夫。但是,欢应声毕竟是“有问题”的人,身上流淌着资本家的血液,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够进入宣传队呢?那位头头经过反复考虑,终于找出了一个人人都可以接受的理论依据——欢应声虽然出生在剥削阶级家庭,但属于可以改造的对象,让她到宣传队、上台为人民群众演出,是为了给她创造立功赎罪的机会。
于是,欢应声成为宣传队的临时工。
进入宣传队后,欢应声认识了另三位男青年:文涯名、刘言和王中阳。
文涯名是宣传队里的编剧、刘言与王中阳是宣传队里的美工。
刘言负责画场景,王中阳负责写标语。
不久,欢应声还了解到文涯名、刘言、王中阳跟她一样,不仅是临时工,而且都是出生在剥削阶级家庭,被那位某单位的头头以同样的理论依据物色到宣传队里改造来了。
一转眼,半年过去了。
在这半年时间中,欢应声已经成为江津城数一数二的金嗓子,不仅如此,她还找到了感情的归宿:欢应声与王中阳恋爱了。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他俩的爱情还属于地下活动的保密阶段。
一天,编剧文涯名得到一个小道消息:上面给某单位宣传队下达了几个转正指标。所谓转正指标,就是后来说的吃皇粮、端铁饭碗。只要转正,就成为终生衣食无忧的公家人。按当时的实际情况,他们这几位虽然才华出众但家庭出身有问题的人是根本不可能转正的。然而,年轻人之所以爱做一些美梦,就是因为他们太年轻。他们身忖是为宣传队做出了重大贡献的“才子”与“佳人”,所以,心中便冒出一些幻想,梦想通过自身的表现转正成为端铁饭碗的公家人。那么,他们要怎样表现自己呢?舞台上的表现他们已经尽力了,而且博得了普遍的好评。然而,这还不能成为转正的重要表现,重要的是,他们必须要有引人注目的政治上的表现,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已经清洗掉血管里有问题的血液,回到了人民的怀抱,才能端上那只梦寐以求的铁饭碗。
冥思苦想中,欢应声终于灵感到来,想到了一个表现的办法。
这个灵感,来自一口小木箱。
夏天的一个晚上,欢应声很偶然地从床下拖出一口小木箱,箱子里装着一份已经发黄的路线图和一枚指南针。看到路线图和指南针,她猛然想起小时候,她曾经跟着在某地质队工作的叔叔到过一个叫做大窝铺的地方。大窝铺是四面山原始森林中的一座大山,那座大山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周围虽然是莽莽的林海,但那座大山上却并不生长一棵树,只有茂盛的野草和星星点点的野花;这还不算,最奇怪的是,在人迹罕至的大窝铺,居然有一座规模宏大的空寂庙宇。当年,那位在地质队工作的叔叔就曾经望着虽然宏大但空无一人的寺庙,百思不得其解地对欢应声说过:“在这个人影子都看不到的原始地方,为什么会有这种大规模的寺庙出现?”接着,叔叔又补充道:“欢应声,这个谜,只有等你长大后再来考证了。”
这份四面山大窝铺路线图和指南针,就是叔叔留给她的纪念物。
一瞬间,欢应声灵感到来,她产生了一个奇异的想法。第二天,她首先找到王中阳,把她的想法谈了。在征得王中阳的同意后,她又将文涯名和刘言找到一起,把那份路线图摊在地上,手指在那些线条上移来移去,激动地说:“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证明我们已经改造好了。”
欢应声想到的方法,是进军大窝铺,摧毁那座规模宏大的寺庙。
今天的人们已经很难理解当年欢应声的灵感,同时,也很难理解这样一个现象:为什么摧毁一座深山里的冷寂寺庙,就能够证明他们已经改造好了?就能够为他们未来转正吃皇粮端铁饭碗增加一个异常重要的筹码?
欢应声的想法得到了文涯名和刘言的赞同。事不宜迟,他们立刻写了一份慷慨激昂的请愿书,交给了那位头头。他们不知道当时那位头头的真实想法如何,总之,面对这样一份请愿书,那位头头将目光从他们四个人的脸上扫过去,许久,他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与他们每个人握手。他郑重地说:“好样的,我坚决支持你们的革命行动。”
欢应声他们立刻激动起来。他们的个人想法,终于得到了组织的认同。
“不过,”那位头头话锋一转,说,“我现在要做的是,先与你们个别谈话,了解一下你们每一个人对这次革命行动的认识程度。”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中,那位头头分别会见了文涯名、王中阳、刘言,最后会见的是欢应声。在与欢应声闲聊了一会儿后,那位头头做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小声问:“欢应声,你是怎么知道这次转正指标的呢?”
欢应声不知道头头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她还是照实说了:“我是听文涯名说的。”
“哦……”
那位头头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欢应声有些惶恐地望着头头,轻声问:“难道,我们这次革命行动有不对的地方吗?”
“不不不。”那位头头急忙说,“你们的想法很好,你们的想法很正确。”
“那……”欢应声疑惑地问,“我们的革命行动什么时候开始呢?”
“尽快实施,尽快实施。”那位头头说,继而皱起眉头,“欢应声,你们这次革命行动的真正目的,我本人是清楚的。只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那位头头冷冷地望着欢应声,“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欢应声,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必须当着我的面发誓,绝不把这件事情告诉第二个人!”
欢应声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她立刻站起身,郑重地说:“放心吧,我的嘴巴上一定贴上一张革命的封条,还要挂上一把革命的锁。”
那位头头两道冷冷的目光将欢应声从头至脚地打量一番,突然,他问起另外一个问题:“欢应声,我听宣传队其他人说,你与王中阳在谈恋爱?有这么一回事吗?”
一瞬间,欢应声的脸孔涨得通红。她与王中阳虽确有恋爱一事,但还未公开。她不明白那位头头是如何得知此事的?现在谈这样一件事,有什么意图?难道,头头要她发的誓言,与她的恋爱有关吗?
那位头头没有理睬欢应声的表情,他依旧背起双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却将话题转移开来:“欢应声,这次的转正指标,不是传说中的几个名额,而是只有一个名额。可是,你们的这次革命行动,却有四个人参加。欢应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欢应声当然明白头头话中的意思,那意味着未来的转正指标与这次的革命行动中,将有三个人淘汰出局,成为某一个成功者的垫脚石。
那位头头从办公桌里取出一个小本子慎重地放到欢应声手里,说:“如果你真的想得那个转正指标的话,你就必须把这次革命行动过程中每一个人、包括你的恋人王中阳的表现,都记载到这个本子上,回来后,亲手交给我。”那位头头双眼定定地盯着她,“欢应声,这是关系到你能否转正的大事情,你必须向我发誓——你不但要悄悄地做,而且要秘密地把这件事情做好。欢应声,你办得到吗?不会有问题吧?”
欢应声双手捧着那个小本子,双眼大大地瞪着,此时此刻,她不知道是应该答应呢还是应该拒绝?紧接着,她又想,面前这位头头在前几天接见文涯名、王中阳和刘言时,与他们谈论的是否是同样的话题?是否也交给了他们同样的一个小本子?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她与王中阳是恋爱关系,为什么没有听王中阳透露出一丝一毫的口风呢?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也很光荣,那位头头对他们的支持不仅表现在语言上,还具体地落实到行动上——在头头的亲自安排下,组织上为他们一人发了一身草绿色服装、一根牛皮带,还给他们开了一个小型的欢送会。身穿草绿色服装、腰扎牛皮带参加这样的革命行动意味着什么呢?大凡对那个时代有所了解的人们都知道:那意味着这几位家庭出身有问题的青年人,又朝着正确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他们开始准备工作了。
在征得组织同意后,文涯名从一位亲戚那里借到了一支火药枪——就是那种将细小的铁砂子拌上火药灌入枪管再压上引火索的非常原始的猎枪。王中阳则从一位朋友那里借到了一柄小巧的军用铁锹。只有刘言的东西是组织上配给的铅笔和白纸。为什么组织上要为他们配给铅笔和白纸呢?因为,按那位头头的说法:组织上不可能给他们配备现代化的照相机和胶卷,所以,他们进入大窝铺摧毁寺庙的神圣活动,只有利用刘言的绘画专长,用铅笔记录到白纸上,也就是说,他们这一次革命行动,将以图画的形式展现在一张又一张的白纸上。
他们上路了。
就在欢送他们的人群刚刚散去时,一位十八岁的少女突然冲上汽车,一下子扑到刘言跟前。她说:“哥哥,我跟你一起去。”
“不,妹妹,你不能去。”刘言一边推着那位少女一边说,“山里危险,万一你……”
没等刘言说完,那位少女飞快地从黄布挎包里掏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举到刘言面前晃了晃,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刘言还想说什么,这时候汽车已经开动了。他只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将那位少女引见给大家。直到这时,大家才知道,刘言还有一位十八岁的妹妹,她的名字叫刘军。
当天下午,汽车到达四面山林海边沿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村落,前面再也没有路了,进入大窝铺的路程,全靠他们在密林里去寻找。
看看天色已晚,他们便在那个小村落里住宿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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