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智慧

——读秦勇散文集《寻找那星空》

何真宗

一直以为，文学渴望、需要给人以温暖。她需要高品质的温暖，如灯盏之火跳跃，照亮心中的幽暗亦给读者希望。如三峡的船工号子，给疲惫不堪的纤绳以力量，以抚慰。

在酷暑中的一场夜雨中，品读青年作家秦勇的散文集《寻找那星空》，如嗅江上清风，如沐巴山夜雨。读着，读着，我在温暖朴素的文字中读出一种寓意深邃、余味深长的道理：人，要懂得活着的意义，首先得学会生存好好地活着，以淡泊渺远的生命态度、恬静自然的审美情愫去热爱生活，亲融自然，滋长激情，创造温暖。

秦勇以温暖来创造文学，在他的散文集中，通过诸多自然意向如写高梁、艾草、芭蕉花等在空间和时间的维度上调动诗意般的文字，凝练含蓄，质朴温婉，无不透彻出优美的散文情感和对生命意象的审美享受。作者擅长在自然内部找到藏于背后的宁静平和、寻求到滋养心灵宁静平和的支撑点，将生命意象与自然意象巧妙融合渗透。比如《红高梁》：“高粱熟了，红透了山梁，一簇簇燃烧的火把，喷射着夺目的火焰，在猎猎的秋风中奔跑，燎原。”所选意象，率性自然，别样诗意，平心静气地从故乡的风景中撷取，浓与烈，像涂鸦一幅油画。比如《橘香三峡》：“三峡从冬里醒来，一江春水流过忠州的一个村落，橘树唤醒枝丫，橘花悄然绽放，宛如亿万朵三峡的浪花，流进万亩橘海。”如此诗意般的文字，给人心灵近乎完美的释放，淡与雅，像泼洒一幅国画。作者写艾叶、苦瓜、荔枝、茉莉花等等，在散淡的文字中描绘花草树木的平凡生命力，或在春夏秋冬的日月风雨中去寄托生活的本真，抒写生命感受。如《水仙的青春》：“水仙花开花落，对于她的春天，稍纵即逝的时光很短暂，而我们不长的生命，短暂的青春，何不像水仙?”水仙短暂的生命如青春的遗憾蔓延，忧郁之情油然生腾起来，席卷作者的人生思绪。《栀子花》“那淡雅的花香浸入心田，似有爱的味道，青春的味道，生命的味道!”告诉人们活着的理由和生命的价值应蕴含着信念、坚定、希望，直指性命，有着体温与脉动，让人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以及对生命的敬畏。正所谓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作者以美学的眼光、儒学的哲思、质朴的胸襟审视着生活，因此，生活同样回馈与他处处诗意和淡然。

以悲悯的大情怀追求“宏大叙事”是秦勇散文中的又一鲜明特色，也是他散文的一贯风格。《风吹过已静下》、《刻下一路时光》、《月是故乡明》三卷的作品视野开阔，场面壮观，情感激湍，静水流深，不时透出伤痕般的人文沧桑。如作者写秦淮河、凤凰城，写湄南河、芭堤雅，写望水老街、小城柳堤等等，读罢总让我们在身临其境中不知不觉陷入深深的沉思，在沉思冥想的巨大宁静中自觉的对他笔下的风景和世事充满虔诚与崇敬。“诗意生散文，文散化天下”，正是秦勇所追求的散文观，比如《月之文脉》、《冷冷清明雨》、《寂寞只沾衣》、《苏轼与忠州》等作品，或写景状物，或叙事抒情，或观象释理，都是心底无尘，胸谙千古，以古鉴今，有着思想时空的穿透力，读来一切襟怀开阔，和风静气，淳净自然。同时，在秦勇的文字中，还浸透着醇厚的父爱情怀，一位教育学者的心灵感悟，尤其在《寻找那星空》、《石头的清欢》等作品中，表现出父女如朋、平等对话、智慧交流的姿态。这与他写母爱父爱，给人有着精神上的契合与响应。其言辞谆谆，情真意切，坦荡自然。读罢，让我发现了一种热爱生命、积极向上的力量，一颗善于寻找生活乐趣、善于感悟时光赐予的灵魂。特别是在《月是故乡明》一卷中，作者写家乡的景写家乡的人写家乡的痛，写得血肉丰满，写得愁肠纠结，写得泪流满面，写得温暖袭人。

文学需要一种气场，它源于一个作家的气质与品格。秦勇的散文，有一种气场，叫做温暖，具有温暖的文化品质和文化精神，引来一道光，从而将人性的幽暗照亮。在《共剪西窗烛》一卷中，可见秦勇的文学气场和文化品质，温婉的国学修养，洒脱的情商志趣，或俯仰以诗，或谈笑以词，一篇篇美文传记让人似曾相识于文人情怀中的知己肝胆。《共剪西窗烛》是一个“写人物”专卷，是人生舞台上的惊艳脸谱，但又不是单纯的写一个人的心路历程和传奇人生。比如《俯仰皆云气》、《晓道至空明》、《走近李浩白》、《握手巴山》等作品，秦勇以独特的文学气质和文学视角去阅读与赏析，却又以散淡的文字信手拈来，因人散议，点墨重彩，不留凿痕，正如他的篆刻一样，张弛有度，虚实藏意，既能领悟到万物吐纳的自然乾坤，也不乏体验作者的人生哲学，从而在点赞与喝彩中迸发出作者的智慧与思想——有山岭的慷慨、森林的吐纳、大河的奔腾、湖泊的静美。这样的文字干净，有力道，有况味，古拙自然，能够超越时空，直砥心灵，犹如一种生命能够感染乃至唤醒另一个生命。

秦勇的散文，读的不仅是温暖，还有一种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