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散文的悟性与多元性
王光寿
不久前,笔者得到秦勇送来的一本散文集,厚叠一卷,约二十万言,题名为“橘香流过三峡”。世事多缘,翻阅这本散文集,读到其中的一篇散文《寻找那星空》,让我回到了五十年前初读郭小川的抒情诗《望星空》时的情景来。
诗人哲理的思辨,深邃的视角,浪漫的想象,炽热的求索,让其时单调、封闭、原始的我,旋转起来,飞翔起来,叛逆起来,与同诗人一道,去漫步那浩渺的永恒,去品尝那圣洁的酒浆,去享受那未知的陌生,去寻觅那沉着镇定的时光……
原来,浩渺的星空,竟是人类一部智慧的圣经,一座悟性的摇篮。
应该承认,是星空的无限,让地球感到渺小,是星空的灿烂,让世界变得单调,是星空的永恒,让人生苦恨暂短。《望星空》是郭小川对个体生命、历史洪流和超越于宇宙恒常间的敏锐感受,“我怀着自豪的感情,再向星空了望,我的身子,充溢着非凡的力量……”所以,诗歌发表后,立即引起社会共鸣,自然亦引来一场争论……
若穿越时间隧道,带着五十年前的历史体验,再同秦勇一道去寻找其向往的文学星空,那将又是怎样一种偶遇呢?过目散文集,则总体印象是——今夜星空亦灿烂。在近百篇散文中,有花草石木的工笔觅神,有平凡生活的信手拈柴,有人生感悟的悲欢离合,有名胜山川的曲径探幽,有故乡山月的独思徘徊。
近来,文学界对散文的边际,有过小小的争论。有人认为,目前散文太泛,应规区划界,筑城立国,从而发挥自我优势。散文的国土有多大?它的疆界在哪里?中国社科院教授、学者柳鸣九认为,“散文是文学世界里疆界最大的王国”“散文的边界有时会显得有点模糊,但总比割舍了一大片领土要强”,笔者是趋同柳先生观点的。
当今世界,乃多元而包容,丰富而多彩,作者视野的选择,若孤军独路,以蠡测海,就很容易误入自我封闭的胡同,不利于未来的开拓与发展。因而,对秦勇散文中透出的多元思维、多元视角、多元参与、多元求索,是值得肯定的。
还须给这本散文集鼓鼓掌,那就是作品中难得的悟性追求。
笔者认为,散文题材颇具有天生的“片断性”,即一兴一叹、一思一议、一拾一得等等,只有渗入自我的性灵、自我的辨析和自我的哲理思维,才能增强其自我价值的含金量,悟性就不可少了。
说起文学的悟性,似乎又是一个啰嗦的话题。因为它在日常生活中乃是个公共术语,而悟性的原本,则是一个德国古典哲学的翻译语,即知性与理性。哲学大师康德认为,人的认识可分感性、知性、理性三个阶段,而知性与理性的彼岸,是永远难以达到的,从而陷入了不可知论的泥潭。其佛门弟子却又走向另一个极端,主张“大彻大悟”、“四大皆空”,一切都将化作“零”。
笔者认为,不可知论太悲观,“大彻大悟”非凡人。但人类只要善于思考,不断质疑、发现,万物神秘魔城的大门,也是能扇扇打开的。社会的一个个进步与成功,就是人类悟性魅力的展现。
当今世界,信息的网,已将地球缩小为“村”。网络化的背后,隐藏着人类思维的雷同化。在大众的思维“云”里,事物的共性在增多,差异正在消失,即共同的模式,共同的程序,共同的表达。生活中的一股股热、一趟趟流,就是一种雷同化的表现。天长日久,生活就沙漠化了,要冲破生活中的沙漠,悟性就成为新的历史话题了,要求人们不断地去寻找、发现,去颠覆、组合,去幻化、嬗变……
秦勇观潮,但又不一味赶浪。因而其散文有着优雅灵性的诗意、从容纯美的情致,作品中的悟性闪光,亦时时可见。如在苦瓜的清苦中,隐藏着甜蜜的母爱。从稻草人消逝的影子里,偶感到新的历史隐痛。如枯骨的石头,却在水中复活了失去的灵魂。粉笔几分钟的人生历程,仍留下点点圣洁的花絮……
大凡青年作家,都得经历“春华秋实”的轨迹,秦勇正年轻,热情清新,散文的青春活力与当代意识都跃然纸上,算是一部典型的“春华”篇,因为“春华”,则对生活中的流行色彩十分敏感,富于直觉,显得愉悦、轻松、自由。或许几十年后,就是另外一道风景了,红淡绿渐,大朴归真,就清风素白了。叶圣陶、冰心、季羡林晚年的散文,就是纯之又纯的大白话,其作品内容,亦多是社稷经纬的梳理,人与自然的真善美。当有了宠辱不惊的超脱,回到人性返璞的本真,秦勇的“秋实”篇,就能达到大彻大悟的自然与淡泊之境。
笔者认识秦勇已是退休之后,得知他创作的歌词获过国家级奖,其印象是年轻、好学、有才情。他结集散文集出版,表明他躬耕勤劳,善于思考。然而从历史经验来看,文学之门不是“星空”之门,是地狱之门,必须有足够的“心理”。
所以,凡有志于文学事业的人们,既要进行百米赛,更要去跑“马拉松”,那将是另一番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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