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饮梁上泉

刘江生

这是一首嵌名诗：“不怕蜀道难，翻过大巴山，再登一道大山梁，可饮梁上泉。”郭久麟教授《梁上泉传评》的出版，让我畅饮梁上泉了，让我和梁上泉一道，举目沧桑，举步芬芳，按诗索骥，由骥索诗，既见山水神韵，又见大诗人风采，深感有幸畅饮梁上泉。

诗人梁上泉是大巴山的儿子。新中国成立，他参军入伍，前往云南剿匪。他有文艺天赋，演绎了“部队景观”。他写的小戏《边疆战士》，歌词《我是祖国的哨兵》，说唱《一颗子弹》，以及诗歌《山泉流响的地方》《橄榄坡上》等，重建了“军民情”。由此一写就是一辈子。如一首《黄杨扁担闪悠悠》的歌，就在全国流传很广。

在他看来，文学是与生命一致的，是为人民的。以诗歌魅力、时代感受来体现生命情怀、情意和情性，就得强调艺术品质和个人品质，强调一种艺术精神与国家走向的关系，就得表现一种崇高的民族意识和理想主义倾向。

原野的雨是爱的呼唤，他的诗花就在雨中开放，一路如酒如泉。他在《湖上人家》中道：“一条船，就是家。鸬鹚在船上栖息，渔网在船上高挂，母鸡在船上生蛋，孩子在船上长大。天无际，水无涯，天水之间，一抹紫霞……”飞瀑直下，没有尽头，成湖，有人家。岸边的梦，绿树成荫。这是大自然的美丽，祖国让爱伴随年岁和平宁静。

诗人梁上泉转业到地方，作品也融会了多方面的生命事实和美学情怀，他的诗歌视野在人民和国家性中有了更大的繁衍和延伸。美好年代已经过去，美好年代从未到来。在远山和云雾构成的背景下，他在时代的画幅上描绘着最为生动深刻的真实。

大自然把早春的旋律，交给背着书包的孩子用竹笛轻轻吹奏。让云彩散发太阳的光芒，还是那道梁上泉，一听一回头地歌唱了。他的儿童抒情诗集《从北京唱到边疆》《飞吧，信鸽》，儿童叙事诗《小雪花》，童话歌舞剧《熊猫咪咪》，儿童音乐剧《狱中石榴花》《喜鹊闹梅》，就是一个意象群，是情感和希望的对应物，对应的是孩子们的愿望、欲望。

“人有童心长不老，花成果实久留香。”让蝴蝶和鹰燕比翼齐飞，让科学和智慧的鲜花盛开，让诗与童话织满天宇……梁上泉为中国充实了一个节日。

在大地，在人间，在民族集体的记忆里，高峰永恒，高峰之上如虹的伟业永恒。歌剧《红云崖》舞台本，算是他的又一部力作。此剧由中央实验歌剧院与重庆歌舞剧团同时在北京和重庆分别首演，受到热烈欢迎。很快，“文化革命”开始了。此剧即被判为“为张国焘错误路线树碑立传”。他被捕入狱了。

我们几位文学小青年聚在一起，为他抱不平，并写下这样的朦胧诗：“山鹰飞过，歌啸惊破乌云，闪电热泪纵横。鹰的羽翅，藏满雷声;鹰的胸臆，有彩虹出入;那出狱的热泪，会高过四面的山巅。”梁上泉，是可以目测天空和真理的厚度的。他在牢狱的昏迷里，仍在守卫阵地，仍在红云崖冲杀呼喊。他是自信的，深信山坡“野花似火红”，“炮火啊原来是气候的巨变!仇恨啊原来是剧情的需要”。

陀螺的舞蹈自花中，波涛起拂袖。梁上之泉，又开始款腰，在风落后，如云去，成一色。社会需要长治久安，记忆的衣衫里，有海的摇篮。诗人梁上泉又获得自由歌唱了：“小小溪河水，长流总向东。出山迎海日，巨浪拍长空。”他在让我想：只要去想云与鸟，天空便会一把抓住你成为那朵美丽的形而上。真是“江鸥伴帆影，星光连渔火。跨越江湖走万里，一路涛声一路歌”!

诗人梁上泉走四方，深入生活，让生命开始新的脉搏。他的诗集《多姿·多采·多情》《在那遥远的地方》等相继问世了，这是对时代进步的不断呤唱。诗人梁上泉，让我站在他的目光之外，感受到他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向我涌来了。这时候所有的声音都屏息着，唯能听见他目光涌动的声音在我之外向我涌来。他的目光没有停靠站，只有一个劲地涌来涌去重负着他的一往深情。

在他的带动下，我也和他一道，在成都出版社出版了我的诗集《在山那边》。

把阳光折叠成紫色，把空气压缩成琼浆玉液，放在生活的杯子里发酵，一杯香美的葡萄酒，料定我们都能开怀豪饮。诗人梁上泉在让整个世界，像一朵非常大的花。

他在《格律诗》中道：“歌有谱音诗有经，诗歌情韵助飞行。万千受众闻心悟，同与山河起共鸣。”民间疾苦有他的思想，请看他的《民工潮》：“长队向何流，山民面色忧。挤车人似豕，负重体如牛。好梦绕沿海，打工度九秋。夜来思故土，谁为解乡愁?”

隔夜“峰头雨”平添的“飞泉”让我们情不自禁……整个沉浸在“诗章豪壮如水涨”中了。他深入海拔5000多米的边关防采风，写出的《小白杨》，就唱响了全军，唱响了全国：

“一棵小白杨，站在哨所旁，根儿深，干儿壮，守望着北疆。微风吹，吹得绿叶沙沙响;太阳照，照得绿叶闪银光。”他分明在说：让阳光下的文学，成为照亮所有人的文学阳光，他在以音乐的身段，唱高了山，唱深了林，唱远了鸟的翅膀，直到那温柔的云，被天空揉了又揉，揉出了水声。

出访朝鲜，在开城，他写《血脉》道：“一条早就修通的铁路，本该从南到北，从北到南，可它躺卧在荒草丛中，轨道已被分割的岁月沤烂。一颗包着痛苦的种子，不幸掉落在两轨之间。已长成三十多道年轮的大树，愤怒的枝干伸向云天。对着南来的雨，它控诉，对着北来的风，它呼喊：连通全身的动脉血管，不能切断!不能切断!”在朝鲜，曹禺拿起笔来，就写下了下面这段话，上泉同志：您是我最敬爱的诗人之一，您的诗来自天上，来自人间，来自您心灵的最深处……我一面读，一面流下欢喜的眼泪。我感谢您!

诗人梁上泉在重庆接待美国诗人艾伦.金斯堡，说：“人类诗歌呈现出多样性，有着各自的价值体系和特征。各自的主旋律表现着各自的民族精神。我们就很重视诗歌对人格形成的影响。”看鱼，请到水的内部。梁上泉的诗歌在个性领域中，就有鲜明的古典诗词的韵味，追求思想的深刻和含蓄;在艺术上凝炼、精巧、雅致，韵律优美。他的《茶山新歌》传入新加坡，很多人还把它当作民歌!梁上泉影响之大，远播天下，仰慕的人真是云从星随。

诗人梁上泉创作歌词1000多首，诗歌近10000首，出版诗集32部。研究梁上泉的论著数不胜数，似乎还没有人从自然哲学的角度来着眼，《梁上泉传评》就从中提供了一个人与自然相处、所谓天人合一的上好标本。还应该从诗歌人类学、乃至他的诗歌对文化与个性领域产生的深刻影响来研究他

这让我读出的决不是一个梁上泉，恍惚间，我会以为这是白居易，刘禹锡，是竹枝词等。但梁上泉毕竟是梁上泉。在他“活水”清浅的浸润中，“细流入大江，大江喷白雪”，明明白白包含了他“即物穷理”重视自然科学的一面。如他早年对九寨沟的题咏和对那森林环境保护的建议，让他的“物之理”防范了当地砍伐的“人之理”。

泉水叮当，汩汩流淌，动静相济，奇幻迭出。诗人对时代是感恩的，他说：“如果没有周围保护好的森林，再好的梁上泉水也会枯干，泉旺要靠林满山啊!”他还谦逊道：“东有洞庭水，西有桃花源。饮可皆可饮，何需梁上泉?”但他仍有“我是溪山旧主人，归来鱼鸟便相亲”的感慨。

我说中国缺宗教，那是什么力量维系汉人精神方面的成长呢?他说是“美学”，《诗经》以及土大夫的美学观比孔子的道德观更有生命力。诗人梁上泉以自然哲学的美贯穿了所有的作品。真是“大笔书江海，推波助澜;长风胸内起，天地更舒宽”。

畅饮梁上泉，在于一溪活水，林荫庇护，九曲人生，风光尽在其中。他说：“我与生活作伴，生活与美作伴，美与爱作伴，爱与诗作伴。”生命之树常青，诗歌是感悟的，让人怦然心动。让心灵与情感对于现实和历史层面，进行人文关照和诗性植入，“不赶时髦不逐风，人生真味在诗中。性灵品格长吟里，朴质无华见内功”。这是诗人梁上泉的《诗箴言》，是我及天下更多的诗人应该永远铭记的。

感谢传记文学作家郭久麟，以其精心创作的《梁上泉传评》，阐述了诗人梁上泉的诗歌创作及艺术特色，描绘了他的丰富人生，逐步探讨了他的诗歌的文化价值体系，让更多的读者能够畅饮梁上泉。诗人梁上泉精美的诗歌必将传世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