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意识与人生传奇融合的长篇创作

吴秉杰

从《填四川》到《开埠》出版发行，王雨先生就四川和重庆的历史题材创作留下了又一部洋洋洒洒、枝叶披纷的“奇书”。就象王雨先生本人便是一位“奇人”一样。他是一位自然科学工作者，医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对于人的兴趣和探究，转而到了对于历史的探索和兴趣。明末清初的“填四川”，疗治战争创伤;同治末年的重庆开埠，在帝国主义的坚船利炮下被迫打开改革开放的大门，有多么复杂的历史场面，便也有多么丰富的人生传奇。王雨先生便是在这样的基础上，开始了他的关于人、人性和民族历史的写作。

在读《开埠》这部长篇小说的时候，我时时能感受到它对于历史和现实两个向度的思考及探问，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两个层面的深入及开掘。西方列强的传教、贸易、剥削行为及开埠条约是不是在客观上也推动了中国社会的进步?那么我们又该如何理解我们民族受侵略和压迫的屈辱的过去?列宁说，帝国主义是从商品输出转向了资本输出，而在当今全球化的时代，经济关系和它背后的历史文化条件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认为王雨先生在《开埠》的写作中，总是能寻找出历史中与现实有价值联系的一面，投注感情，设计故事，塑造人物。从这个意义上说，历史小说和历史题材的创作又几乎都是重大题材的创作。因为它要告诉我们：我从那里来，又要到那里去?关乎民族的过去、现实和未来。据此来评价《开埠》这部作品，还有作者在作品中所表现的精神高度、自觉意识，就能够更好地认识清楚王雨先生的贡献。

我觉得，在文学写作的领域，最重要的是感情。最基本的出发点，也是感情。人类的一些基本的感情和需要是不可动摇的。譬如爱，恐惧，追求幸福与安全的需要等，这些基本感情也可以视为是人性。但与此同时，文学还需要表达一些深刻的感情，复杂的感情。台湾的柯文哲(这位台北市长，也是一位医生)最近在谈到历史时，便曾说：殖民统治时期越长，文明程度便越高，譬如香港就较之台湾文明程度高，台湾又比大陆文明程度高。它是颠覆了我们民族的受侵略和受欺凌的历史，也可以说是要动摇我们那些基本的感情。自然受到批判和抵制。而王雨的作品则不是这样，它表达了我们反抗侵略和压迫的民族感情。我们不可能爱那些侵略和欺负我们的人。与此同时，它也塑了如传教士阿瑟，青年一代米勒和具有两面性的企业家立德乐这样一类人物。在历史大潮中，在坚守人性标准和保持基本感情的过程中，宁氏家族也开始了文化与变异，宁承业、宁继富、继国、继强、继兵等，或经商，或留学，甚至于和外国人通婚，又有了一系列更为复杂和深刻的感情。《开埠》中丰富的人物矛盾关系，意味着它不仅是直指历史矛盾，它同时也是向着未来开放的。

历史小说通常都易于受到意识形态的较强烈的影响，而具有鲜明的倾向性。大体可有三种类型。一种可视为是较为正统的和传统的创作，也即是意识形态贯串其中的写作。如姚雪垠的《李自成》，唐浩明的《曾国藩》等，社会思想意识解放与突破到了什么程度，小说便也“突破”到什么程度。第二类的历史创作，可视为是更多地参考了民向传说与野史的写作，如二月河的《雍正皇帝》等，故事的传奇性强，也就更为普及与更获受众的欢迎。还有第三类，那是一些更具个人色彩、个人情感特点的历史写作，我把它称之为是知识分子写作。如凌力的《少年天子》、《梦断关河》等，这些创作的文学性通常是最高的。不多作比较和分析了。要指出的是，这三种历史写作常常也有相互融合的时候，譬如《三国演义》，它既表达了正统意识形态，也有民间传奇的成份。这是因为在中国小说史上，历史演义是比传奇小说后发生的现象，自然受其影响。而在王雨的小说《开埠》中，这种社会意识形态和人生传奇故事的高度结合、统一，更是水乳交融地贯串于全篇，反映在小说的两个主要人物：宁承忠和喻笑霜的创作和描写之中。他们一个代表了“正统”，一个代表了“民间”。一个是清廷的官员，一个是民间的袍哥。一个是正直的狼脸汉子，一个是当地的女中豪杰。宁承忠与喻笑霜的人生历史以及爱情传奇，是书中最闪亮的部分。王雨的小说构思，灌输于小说中的思想情感，以及上述的人物、故事，已经能够保证这部作品的成功了。宁承忠家族与女袍哥“闲大爷”喻笑霜的传奇历史，构成了长篇小说《开埠》的主体部分。也许他们还能构成我们民族的一种民族符号，文化符号。